老月睡

感觉好像大家都走了,就剩下我在原地,我是一个没用的笨小孩。

上邪-其二


上邪.其二

天地合

(上)

“给我跪下!!”

“噗通!”

王耀跪在他父亲跟前,没有半点犹豫。王父看着自己儿子的这倔样,他的儿子,从未让他失望过的长子,今天却叫他失望至极。

“你可知错?”

“……”王耀一言不发地跪着,低眉顺目地跪着,脊梁却挺得笔直。他低着头,膝盖下的石板,又冷又硬。这冰冷就隔着层衣裤的布料,它毫不费力地渗进皮肉里,血管里,骨骼里。

“我问就你!你知不知错!!”

王父呵斥出口,唾沫星子乱飞,吹胡子瞪眼,完全没了平日里朝堂上平易近人的模样。王耀这才抬头看他,神情复杂而凝重,但相较于王父来说显得异常平静,无奈,还有些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意思。半响,才缓缓开口到,尾音带着些许颤抖,但是还是十分的坚定,“儿子不知。”

王父气得直点头,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,震得茶杯都倾倒了,茶水也泼洒出来。水珠沿着桌面,先是滑落到棕红的木凳上留下几滴,余下的一并落到了地上。王耀看着那些水映出他的脸来,苍白而疲惫。

“不知…好一个不知!!”他高高地扬起巴掌,朝着王耀的脸打下去,王耀没躲没闪,重重地就挨了这结结实实的一下。这一下可是真的重,王耀冠得整齐的发全散开了,披在他身上。发冠摔在地上,滚到角落去。他咬着自己的内唇咬出血来,几乎要把自己的肉也给吞吃下去。他眼圈微微发红,却没落下泪来,颤抖着身子,却还是笔直地跪着。

“你——!!”

王父又急又气,一下子竟说不出话来。他端着粗气,好一会才缓过来。王耀看到这又低下头去了,咬着下唇,他吸到刚才他咬出的血液,这痛远不及他心里的痛。真的要算,便是九牛一毛、不值一提,“你已二十又二为何还不娶妻?!别人家都已经子孙满堂!而你呢??!我问你!!你知不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?!!”王父停了一下,他从衣袖里抓出几封皱巴巴的信来,像废纸似的直接往王耀的头上砸去,“是不是因为他!!那个低贱的奴隶!!”

他大声质问着,又希望他亲爱的好儿子说出些别的原因来。若是真如他所看到的那样,便是家门不幸、奇耻大辱,要天下都为此笑话!堂堂正四品詹士(1),七尺男儿,有挥斥方遒之姿,却…却是个断袖,有分桃之好!?那不是叫王家要天下人指责,议论?!

王耀看着散落在地上的信,看这量,大抵是这半个月的。王耀叹了口气又抬起头来了,“…他不低贱。”王父听这话气极又猛拍了一下桌子,这次茶杯就滚落下桌子,摔个粉碎。瓷的裂片飞溅过来,有一片刺进王耀的膝盖里。王耀咬咬牙,没吭声。“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!!!”

“我要等他。”王耀轻轻开口到,他感觉得到那裂片把膝盖刺出血来,嵌在肉里头,生疼。王父气得睚眦欲裂,他还没开口王耀继续轻声说到,这话如雷贯耳,“儿子六年前便与他私定终身,望父亲成全。”说到这,他就如释重负般笑了出来,就像卸下了几层厚重的盔甲,推开了肩上了千斤的担子,解开了身体捆绑的枷锁。俯下身去,郑重地朝父亲磕了个响头。他缓缓抬起身来,就看见父亲的黑靴,看见上面的纹路,再到衣摆的末端,就好像结婚时的二拜高堂。可惜他身边空无一人,膝下跪得也并非红垫,脸上挂的也不是幸福的笑容。不过、还好,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说爱他了。

反观王父,他倒退两步,好像老了十岁,一瞬间就两鬓斑白了。抖着手指指着他,连脸颊都气得颤动起来,咬着唇瓣,又颤巍巍地开口到,“你你……你说什么!!!”王耀看着这幅情景,他沉重地呼吸着,忽眨着眼,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,“他不回,我不娶。”

“孽障!!孽障!!”王父气极,拿起手边的杯子猛地砸王耀头上,额角便流出血来。王耀倒是麻木了,也不觉得疼,只是觉得心口堵得慌。他的父亲,要因为他,这么大年纪受这么的大气。
“儿子不孝。”
王耀又弯下了腰,重重地磕了个响头。

“……你给我去跪祠堂。”

他没动,而先是一封一封地捡起揉皱的信,然后一并地放进衣袖里,最后才缓缓地站起来,披着头发,一瘸一拐地离去了。王父的太阳穴一阵刺疼,疼得他睁不开眼。他模糊间看见——他爱子摇摇欲坠的身影离开灰褐的木门越走越远,就力脱似得跌坐在太师椅上,喃喃到,“作孽啊……”

风亦潇潇,雨亦淅淅;动枝桠,打浮萍,吹叶柳,伴残灯。

夜已深了,屋里的烛火摇摆不定,王耀的影子被映在粉墙上,单薄的就像皮影独角戏。他听着外头风吹烟雨,估摸着是要下上一宿,风还有雨作陪,可怜他无人伴。不知罗刹国那边是怎样的好风景?迷得伊万给他的回信也不过寥寥,怕只是他一人自相情愿……王耀想到这里只是苦笑一声,揉了揉酸麻的膝盖,然后拍了拍脸。不思量,自难忘。(2)

他长叹一声,听见外头的雨越下越大了。彻骨寒凉,冻得他直打哆嗦,单薄的衣裳已经挡不住雨夜里的寒霜。恍惚忆起当初随太子出行游历、调查贪腐、体恤民情,身边总是跟着个唯恐他冷着了、饿着了的身影。王耀忆往昔先是笑了笑,后又唏嘘不已,昔年已去,故人散焉?他又自嘲起来。

膝盖又酸麻了,他拿手捏了又捏,摸到刚才那碎片嵌到的地方。有一小半的瓷片已经没进了肉里,还在一点一点地往外冒血滴子,把他的衣裤染红了一块。周围安静极了,隐约听见寒蝉在雨夜里凄厉的叫声,烛火摇曳,映着祠堂上王耀历代列祖列宗的碑匾。他突然地掉下泪来,不知道是因为疼的,还是因为他落到这番田地。

“我该怎么办?”

王耀带着满腹的苦恼和凄楚,他的泪也是咸涩的。他从衣袖里拿出信来,一封封地抚平,摊开来看那些字句。泪水滴落在这信上,已干的墨,就这样被渲染开。他的眼也跟着模糊了,看不清那么多夜里灯下写信的他,记不得那么多包涵着情深义重的话。即便如此,他还是放不下。

“我该怎么办?”

 

——————TBC

(1):明朝官职,正三品,掌统府、坊、局之政事,以辅导太子。少詹事为詹事之副职,正四品。王耀就是正四品詹事,其实这里我给他升职的速度简直就是坐火箭。四年以从六品到正四品已经是非常快的了。

(2):苏轼的《江城子·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》: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。

王耀为他等了整整八年。

天地合还有下,以及与君绝的一篇。

山无陵做了略微的调整和删改。

天地合下主要上朝部分尤为难写,怕出戏,所以目前我还要看一些影视资料。

至于是be还是he我还要再斟酌。会尽快写完。(我想开新坑了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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